文斯·吉里根的科幻剧集《同乐者》或许是今年最受期待的作品，同时也是保密工作做得最严密的一部。Apple TV+即将推出的这部新剧由《绝命毒师》创作者吉里根打造，主演是蕾亚·塞洪（她曾在吉里根口碑极高的《绝命毒师》衍生剧《风骚律师》中饰演金·韦克斯勒），在片中饰演一位名叫卡罗尔的女性，她试图在一个发生了重大变化的世界中生存与探索。
《 同乐者 》
我并不是故作神秘，这确实是我被允许透露的全部剧情内容。《同乐者》的官方简介同样晦涩难懂：「地球上最痛苦的人必须将世界从幸福中拯救出来。」而为数不多的几支先导预告片也没有透露更多，只能看到一些零散的画面：一个陌生女人在舔甜甜圈，以及塞洪饰演的女主角面带挫败地走在户外，衬衫上还沾有斑斑血迹。
对蕾亚·塞洪来说，让《同乐者》有关的一切处于这种高度保密的状态绝非轻而易举。
「我自己的家人都对这部剧一无所知，」她在Zoom上接受本刊采访时说，「连我的未婚夫也什么都不知道！」
在这次秋季前瞻访谈中，我们和蕾亚·塞洪聊到了《同乐者》那种「难以界定」的跨类型风格、她再次在阿尔伯克基拍摄的体验，以及卡罗尔与金·韦克斯勒之间的异同。虽然这篇文章完全没有剧透，但如果你读得足够仔细，或许仍能从中捕捉到一些关于文斯·吉里根新剧的线索。
为确保内容更为简洁清晰，本次采访内容已经过编辑。
问：我已经看了前三集，真的很喜欢，恨不得马上把整季都看完。但我觉得这次采访挺有难度的，因为苹果公司基本上让我对剧情守口如瓶。
蕾亚·塞洪：朋友，你完全不知道我被要求的保密等级有多严。
问：很难想象。按照苹果的说法，我唯一能透露的关于《同乐者》设定的内容就是：「这个世界发生了重大的改变。」那你要如何在不剧透的情况下描述这部剧呢？
蕾亚·塞洪：太难了！我真的很兴奋能终于和看过的人聊聊这部剧。我觉得最酷的一点是，它不仅仅跨越了类型，而且完全打破了类型的界限。哪怕我没有参演，这也是我一定会喜欢的那种剧，因为它会引发很多讨论，比如：你怎么看待这个？如果你身处其中，你会怎么做？
另外，我还想告诉大家，这部剧非常搞笑。它带你踏上一段真正的旅程，而作为观众，你会感觉自己像是积极参与其中的一员。你会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部剧，但事实却并非如此。你同意这种说法吗？
问：我同意，而且我已经在试着猜第四集会发生什么了。每一集都几乎像是一部全新的剧集，但却是以一种非常精彩的方式呈现的。
蕾亚·塞洪：但每一集之间依然是相互关联的。只是文斯希望你随着剧情的发展去亲身感受。他不仅在玩弄我们对故事走向的预设，还在挑战我们在特定情境下会如何反应。而这也营造出了惊悚与悬疑的氛围，因为你会不断想：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？还有什么在等着我？」这种未知感。
那种荒诞感同样让这部剧在对人进行观察时变得格外有趣——尤其是当我们被迫跳出舒适区时的表现。同时，它也引发了许多深刻的哲学问题，而我和剧组成员也一直在为这些问题反复思考和探讨。
问：这个描述太棒了，而且你完全没有剧透。
蕾亚·塞洪：但这还算不上是剧情梗概。文斯其实已经放出了两个梗概——它们早就在外界流传了。一个是：「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必须拯救世界，免于幸福的侵袭。」另一个则是：「如果你想拯救世界，而世界的反应却是：呃——」
问：让我们往回倒倒。文斯·吉里根曾说过，《同乐者》就是为你写的。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？当时你们的对话是怎样的？
蕾亚·塞洪：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《同乐者》的想法可能从《风骚律师》开拍的时候就有了，甚至更早。当时他跟我聊过一些他正在思考的问题和元素。但那时他说，这些东西还没法提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。
《风骚律师》（2015）
后来，他确实提到，在《风骚律师》期间，他一直在看我的表演，然后突然有了灵感。他觉得，也许应该由我来塑造这个角色，这样那些零散的想法才能真正凝聚起来。
等到《风骚律师》快要收尾时，他来找我说：「我写了点东西给你，如果你有兴趣看看的话。」——这就是典型的文斯式风格。我太惊讶了，他竟然为我创造了一个新剧！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之后，我跟他说：「我当然有兴趣。」不过他说：「我还没准备好把剧本给你看。」我说：「没关系，我愿意加入。」
问：多美妙的经历！那你在角色的塑造上，或者在卡罗尔这个角色对剧中情境的反应上，有提出过自己的想法吗？
蕾亚·塞洪：嗯，我从来不会奢望去告诉别人该怎么写。这部剧的编剧阵容堪称「梦之队」。
不过，《风骚律师》的情况不同——那部剧有一个故事的「母题」可依托，也就是《绝命毒师》。它提供了一个参考坐标。而这一次完全是一个全新的世界，带着一种非常难以界定的基调，不仅很难把握，也很难去表演。所以我和文斯在这方面有过最棒的合作体验。我们会一起讨论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？它的基调是什么？什么时候应该是好笑的？什么时候又要让人心碎？
《绝命毒师》（2008）
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把同一场戏尝试好几种不同的方式。我们也在这个过程中一同摸索：卡罗尔在这一刻是谁？她在那一刻又是谁？有时这就像是在画同一幅画，只是换了不同的颜色。
不过没有，我并没有在文本层面上提出意见。我的意思是，如果我对某个词或某句话纠结不已去找文斯，他总是非常尊重我，因为他知道我的工作方式——我常常为了一句台词而辗转难眠，试图让每一个词都恰到好处。所以如果我提出疑问，那背后通常是有原因的。
不过在表演上，我们确实尝试过很多种不同的方式。归根结底，他对故事的发展走向掌握得比我更清楚。所以如果他说：「我们还不能走到那一步，卡罗尔现在还不能完全到那个状态。」我一定会尊重这一点。
总体来说，我每次只会拿到一集的剧本。我就像观众一样，完全跟着故事一路走下去，也不断感到惊讶。
问：你觉得和《风骚律师》里的金·韦克斯勒相比，卡罗尔这个角色有哪些相同，又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？
蕾亚·塞洪：她们大体上非常不同。卡罗尔不是那种「喜怒不形于色」的性格，根本掩饰不了情绪。即使她以为自己没有表露心思，脸上大多也只是一副怎么也遮不住的、愁眉苦脸的表情。相比之下，金·韦克斯勒在让别人看到自己在想什么方面，则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我控制力。
当然，卡罗尔也能守住秘密，我想这算是她们的相似点。两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与伦理——几乎牢不可破，即便不是完全不可动摇。她们都真心想遵循自己的道德指南针，即便别人告诉她们那是错的。
我觉得，金可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希望在别人需要时挺身而出当英雄，但她确实有那种渴望。而卡罗尔则是那个「被迫成为英雄的人」。她始终都希望，直到真的没有别的退路之前，她都能只做个跟随者。她内心就像在说：「拜托啊，我真的希望有别人能站出来带头，告诉我该怎么做，可偏偏就没有这个人！」
问：没错，你说得很好，我之前也没有完全注意到这一点——她其实拼命在寻找一个能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的人。可与此同时，金·韦克斯勒和卡罗尔也都非常独立，对吧？剧里卡罗尔还有一句台词是：「我是独立的。」除非，那其实是个谎言。
蕾亚·塞洪：嗯，那句话当然自带一种喜剧性的「包袱」。
不过你又提到了一个很好的观点。我觉得她们俩在社交方面其实都很拘谨。金只有在吉米身边时才最真实，而卡罗尔也只有在伴侣身边才会展现出真正的自我。一旦没有这个社交缓冲，她在社交场合就会显得非常不知所措。我认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没有「盔甲」的保护下去应对这个世界。
问：从2015年《风骚律师》第一季，到今年的《同乐者》，你在阿尔伯克基已经「待」了很多年了。
蕾亚·塞洪：（笑）是啊，确实如此。
问：在《绝命毒师》和《风骚律师》中，阿尔伯克基总是作为一个角色存在。那在《同乐者》里，它作为故事背景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？
蕾亚·塞洪：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文斯来回答更合适，这并不是我在回避。只是，这个问题本身确实很契合这个故事。你在看的时候，会不会觉得有点出戏？还是说你很快就接受并融入其中了？
问：这对我来说完全不成问题，我只是心想：好吧，文斯·吉里根又在阿尔伯克基拍了一部剧。
蕾亚·塞洪：对吧？他就喜欢在那里拍。他非常眷恋自己的剧组，对阿尔伯克基这座城市也一样。他真的很偏爱在那里讲故事。
我确实觉得这也很契合卡罗尔的故事。阿尔伯克基的风景和城市气质本身就很独特——它可以在一瞬间显得美丽、热情、浪漫，但也能立刻转变成压迫、孤独、神秘。而这种反差同时并存，正好就是这部剧本身在做的事情。
问：这是你第一部大型科幻作品。那你是科幻迷吗？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科幻剧、电影或书籍？
蕾亚·塞洪：哦，当然。我当时听到文斯说这部剧会有科幻元素时特别兴奋，而且还是更偏向心理层面的科幻，而不是太空科幻（我估计自己没分清这些亚类型）。但我绝对是个超级科幻迷。我很喜欢《黑镜》《末日地堡》《人生切割术》，也喜欢老版的《迷离时空》。当年「尼克之夜」频道经常重播，我就一遍又一遍地看，后来还能在乔丹·皮尔主持的新版本里演一集。
《人生切割术》（2022）
我特别喜欢心理科幻类作品背后那种独特的粉丝群体。另外，我还是《X档案》的铁杆粉丝。我们去漫展宣布《同乐者》片名的时候，遇到了一群一直在期待文斯重回《X档案》风格的观众，那次真的很有趣。我对这部分也特别期待。